简而言之,幸福就是背你爱的包,吃你爱的菜,睡你爱的人,其他一切形而上的人生大道理,那都是扯淡。
车子开在夜晚八点的路上,关竞风难得自己开车,竟也开得不比小王差。
直到入了小区,人被拎着脖子送进家门了,芯辰还满脑子懵懵的。
真怪不得她这样没出息,毕竟这是十年来和关大叔——哦不,和关男神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直到被拎进了门,扔到沙发上后,她才慢吞吞地回过魂来:“刚刚你……是不是在抱我?”
关竞风简直要被她的蠢样给气笑了:“尹芯辰,你知不知道‘豪朗’里的下流手段有多少?”
“啊?”
“风口浪尖上的人,还敢去‘陪酒或被陪酒’?”
“什么?”芯辰还沉浸在刚刚那个难得亲密的拥抱里,入了厅,落了坐,竟还没醒来。
女孩儿睁得朦朦胧胧的一双眼,弯弯的,亮亮的,带着点水意,双颊上因为他刚刚那一抱而腾起的红晕,一直到现在都没褪,还娇滴滴地浮在那儿,衬得一双红唇越发的娇艳。
一时之间,关竞风神色微黯,只觉得有股道不明的叹息窜上了喉头。
他清清喉,坐到沙发上:“尹芯辰。”
“啊?”
“又喝酒了?”
其实没喝酒,其实她也不好酒,虽然网上传了几次她在所谓“声色场所”里的照片,可那都是和明析宝茹他们在BLUE BAR里被人拍到的。喝来喝去,也不过是那一款Strong Love,换了场合换了酒,便不知其中滋味,懒得喝了。
除了,与明析在海边的那一夜。一箱子啤酒,一肚子愁。
可关竞风看她不吱声,以为她这是默认了,冷着声:“去泡壶茶来,我不想和醉鬼说话。”
芯辰虽然没得到自己的答案,但看关冰山又拉下了那张冰山脸,撇了撇唇,还是不甘不愿地去泡茶了。
不一会儿,茶香盈满了厅堂。男人就坐在那,偶尔芯辰抬起眼,就要对上他的目光。冷冷淡淡的,如同从前的每一次。她不禁又想起刚刚那个温暖的怀抱:“关竞风?”
“嗯。”
“你刚刚到底是不是在抱我啊?”
那眼睛还是亮亮的,弯弯的,搅得他心头的谓叹甚盛。茶香宁静,却是抚不平那悠长的叹息。关竞风终于开口:“你说你蠢不蠢?不遮住你的脸,难道还眼睁睁看着你被旁边的人偷拍吗?”
“啊?”什么意思?
“刚刚在夜总会里,有人正拿着手机躲在角落里偷拍你。”
这意思是……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回想起在夜总会里突如其来的那一幕:是,他突然扯过她的手臂,他突然包住她的脸,他突然将她整个人按到怀里,突然。
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所以说,你之所以那么做,就只是为了遮住我的脸?”
见鬼了,瞧她这蠢货,可怜可笑的蠢货,竟一路傻笑着回来,甚至揪着他问“你刚刚是不是在抱我”?
尹芯辰哪尹芯辰……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真是见鬼了!
长指习惯性地往包里一掏,又掏出了今晚没抽完的薄荷烟。可结果,烟支还没抽出,男人的目光又冷冷地射过来:“做什么?在我面前还想抽吗?”那脸上森然的模样,教她讷讷地,又将烟支重新装了回去。
关竞风这才缓和了面色,看她已经把茶泡好,便倒了一杯,递到她跟前:“你没事到‘豪朗’做什么?”
红茶的香气淡淡地洇在空气中。芯辰垂头,看着红得剔透的茶水,说:“宝茹请喝酒。”
“以前怎么不见你们到夜总会喝酒?”
她扁着唇,不吱声。
“说话。”
该说什么?说她是为了去找他?为了去碰运气?为了去看能不能在“豪朗”遇到这个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男人?
“尹芯辰。”男人冷洌的声音又起。
好,豁出去吧:“去找你的,去碰运气的,去看看能不能在‘豪朗’遇到你的,行了吧?”她赌气地一口气全说出来,抬起头来睁大眼,看到的就是他冰山脸上某一瞬间掠过的愕意,无端端地,心里头就委屈了,“谁让你不回我信息啊?电话也不接,打到小王那里,他就只会说你忙。”
“我的确挺忙。”那愕意很快就消失在他没有情绪的声音下,“‘豪朗’投资的一块地最近快开盘了,公司的事情很多。”
“是啊,公司事情多,事情那么多还有空带着左延清到处逛。”她冷笑了一下,指尖触着微烫的杯沿,像是触着自己滚烫的心事,“关竞风,你知道现在的大学里经常流传着一段什么话吗?有一些看上去很乖的女学生经常在星期五晚上坐上校外的豪车,一去就是一整个周末。呵,那些龌龊的成功人士,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鄙视那种人?可结果,‘关叔叔’您真是好样的,分分钟给我的三观刷下限!”
眼一闭,就是今晚那姓左的黏在这人身边的场景,挨得那么近,能是什么见得了人的关系吗?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八道?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关竞风……”
“她是我的女朋友。”他目光淡淡,说,“芯辰,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我和她,是正常的男女朋友。”
一句话落下,像是宣布圣旨。
芯辰的红唇张了张。
不,说得准确点,是因为方才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惯性让她的唇还持续地张着,还持续地颤动着,却再也,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陡然之间就想起了上一次,同样是在这个地方,她发了疯一样地将那瓶约会香水摔到地上,发了疯一样地让他看自己在节目上的表白,他不为所动,可几天之后,还是在这里,那天不为所动的他却告诉她,左延清是他的……
“女朋友?”漂亮的唇瓣在艰难地蠕动了几下后,终于有声音发出。
只是,发声者已经想象不到自己究竟是什么表情。
关竞风无言。只有她,只剩她,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艰难地又问出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他没有回答。
“这两天?”
“……”
“所以说,我那天在车里看到的人,也是她?”
那对拧起来的坏脾气的眉,终于在这时松开了一点:“芯辰,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吧?”
这下子,答不出来的换成她了。
怎么会打一辈子光棍呢?小姗走了,那无缘的相亲对象走了,季红琴也走了,可还有她,她一直在这里呀!
可是不,不不不,他怎会不知她一直就在这里?从中国到英国,再从英国回中国,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八千里路云和月,他明明看到了她始终揣带在身边的音乐盒,可他装成看不到。
是啊,看不到!他的眼睛多厉害啊,可他看不到。
“关竞风,你和我的学生……”突然间,她的唇不断不断地打着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和我的学生、和我的学生……”
够了!见鬼地闭嘴吧,够了尹芯辰!
白炽灯光照耀下,是她萧索而可笑的身影,在这个不愿意给她任何承诺的男人面前,固执地追问着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关系。
怎么会到了这般田地?
“我真是疯了。”真的,又疯,又蠢——她真是疯了。
芯辰的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就像她同样平静的表情。
从小珊,到那个无缘的相亲对象,到季红琴,她一路走过来,一次又一次冷眼旁观着他的艳遇,旁观到现在,竟又来了个左延清!
“你出去。”她伸起手,直挺挺地比着门外,“回你‘女朋友’那里去!”
扰人的手机铃就在这时候响起,关竞风还站在那,她也站在原地,听着铃声一遍遍地响。大半天后,断了。可立即,又重新响起。
他叹了口气,终于缓下声来:“去接电话吧。”
“滚出去。”芯辰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波动。
“我说,接电话。”那死烂脾气又腾起。
她满心满眼,尽是无动于衷。
这个人,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命令她呢?他的心是铁做的吗?不明白正常人类在这时候,最不想、最不愿、最害怕听到的,就是他的声音吗?
电话仍然响着,比关竞风还固执。
她被扰得心烦,原只是想从包包里拿起手机摁断它,可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
“谁的?”
她呆呆地看着那姓名:季红琴。
那个在明析遇害的前一晚打电话给她的季红琴,生生撕毁了她平静生活的季红琴。
“谁的电话?”关竞风的问话又起,见她呆住了,干脆走上前。
然后,他也一怔:“红琴?”
芯辰已经抬起头。
满室白炽灯光耀痛了人的眼,眼前人是年少时被刻入了心的男子。可从年少一路走到今天,她已经翻过了山越过了岭,太累了,太倦了。
“关竞风。”芯辰的声音无力地弱了下来。原是不想问的,太羞耻了,羞耻得教人不敢提到任何一个字。
可到了这时候,在这通来得刚刚好的电话前,她还是问了:“我在英国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我在英国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后来,他说“没有”。
明明季红琴在那通电话里声嘶力竭地骂她不要脸说她连自己做过了什么腌臜事都不记得,可他说,没有,没什么事。
然后,开门,离去。想来,是是赴往了他该赴的温柔地。
这一晚她仍是失眠,十点多钟,芯辰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下了床。
冲一杯薰衣草茶,伴着红色丝绒音乐盒里传出的《致爱丽丝》,她在小餐桌旁点了一根烟。薄荷气味混着薰衣草的香,那味道竟出奇地温馨沉静。芯辰坐了片刻,满脑混乱终于平息了一些后,终于,还是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颜医生,麻烦安排个时间吧,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颜医生是她在英国时的心理医生,只是芯辰已经有有三年多没到她那里去了。一个多月前,在咖啡厅与同样归国的颜医生相遇,颜医生还说呢:“没来找我是好事啊,说明你没有不快乐。”
可生而为人,怎么会没有不快乐呢?不过是她啊,曾经以为自己压得住罢了。
颜医生没有回复她,十点多了,想来是睡了。芯辰慢吞吞地喝完了那杯薰衣草,袅袅烟气中,似乎又听到了隔壁小区传来的哀乐,混进她公寓的《致爱丽丝》里。芯辰叹了口气,横竖睡不着,算了,去陪陪傅妈妈吧。
夜晚的灵堂比白天人迹还罕至,只是芯辰到达时,竟看到余警官也在这里。十点多了,这人民公仆竟还在这呆着,看到她来,一双剑眉有些讶异地挑了下。
傅妈妈说:“这些天都是芯辰陪着我。”话里似有话,在这个曾经怀疑过她是凶手的人面前,傅妈妈将芯辰的手轻轻握住,“这孩子就像我的女儿一样,绍廷啊,你说,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杀自己的儿子呢?没有这个理啊,对不对?”
她心口微恸,一只手不由得也伸过去,紧紧握住傅妈妈的。
“怎么可能是你呢?要真的是你,我们明析该怎么瞑目啊?”这两天来她总是听到傅妈妈这样说,不知是在告诉她,还是在告诉自己,“那孩子说,三十岁的时候他是要娶你的呀,如果他能活到三十岁的话……”
如果到了三十岁那个人仍然不愿接受你,如果届时你仍未嫁我仍未娶,芯辰,我们就结婚吧。
那是年轻时候的傅明析,在深夜的海边,捏扁了一个啤酒罐,对她说。
芯辰的脑袋突然又痛了起来。
这晚十一点多,芯辰已经返回了公寓里,刚刚送她回来的是余绍廷。
于是一路她又打听了案件的进展,余警官说:“还是没进展,傅明析小区里的监控视频全部被破坏了,家里也没留下任何指纹,尹教授,和你一起在海边喝酒的那个晚上,傅明析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什么奇怪的行为吗?”
芯辰摇头:“我没留心,那一晚,”她闭了一下眼,将所有自责和遗憾统统关到了眼底,“我心情不太好。”
如果不是心情不好,如果不是她一通电话将他拉出去喝酒,或许,明析如今也不会躺在那座冰冷的棺木里吧?
“可有件事我还是觉得挺奇怪,”余绍廷看出了她的自责,原本也打算探听探听这问题的,这下子,正好一举两得,顺道帮她转移了注意力,“那天回家后,傅明析在凌晨四点十分给你打过一通电话,紧接着,四点十五分他又给你打了第二通电话。”
“第二通电话?”
对了,是的,她怎么给忘了?第一次见到这警官时,他说的就是“那个凌晨他给你打了两通电话”,她怎么给忘了?
芯辰迅速否定:“我没有接到第二通电话。”
“可事实上,第二通电话的通话时间持续了七分钟,比第一通还要久。”
“怎么可能?”
“事实如此。”
“可接完第一通电话我就去洗头洗澡了,洗了快半个钟头,哪可能接电话……”不,不不不,还有人——在她洗头洗澡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个人!
余警官已经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答案:“看来,是关竞风先生接的电话吧?”
芯辰已经说不出话了:如果真有那第二通电话,而且还持续了七分钟,那么,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有谁能接那一通电话而且一接就是七分钟?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关竞风了。
那时候冷着脸坐在客厅里,在她进了浴室后,仍没有回去的关竞风。
只是,通话时间七分钟——那么漫长的七分钟,明析他能和关竞风说什么?
余警官已经在她的表情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你家到了,再见,尹教授。”
这晚十二点,余警官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芯辰公寓里的灯也早早地闭了,隔壁小区的灵堂里依然飘着极轻极浅的哀乐。
黑暗之中,她满脑子混乱,可此时的乱已经转了方向:那晚如果真是关竞风接的电话,那明析会和他说什么?整整七分钟,明析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才导致了那人接下来一连串奇怪的举动,又是给她泡蜂蜜水,又是给她吹头发……
想到这,芯辰突然诈尸般从床上坐起:泡蜂蜜水!吹头发!
对,泡蜂蜜水,吹头发——这种温柔得不像关竞风的行为,她当时怎么会以为他是为了哄她去相亲才做的呢?像关竞风那样的死烂脾气,怎么可能为了哄她去相亲就做起这种事?这分明就是……分明是那姓关的心疼她才会做的事啊!
是啊,明析那一晚说的,字字真心,句句真相:关竞风是心疼她的,那一种,只消知道她受了委屈遇了事,便能将自己的怒气搁一旁,什么都不计较,只替她计较着自己的委屈——那样的心疼。
脑中突然有灵光闪过,就在这一刻,她又想起了几个小时前他的那一声“她是我的女朋友”。
蠢,真蠢。
尹芯辰,你真是蠢透了!坚持了那么久,发过誓一定要努力走到他身边的人,竟然就被一句“女朋友”生生地打乱了心智。
女朋友?真的是“女朋友”吗?因为“尹芯辰那臭丫头差点被偷拍了得赶紧将她送回家”,于是就被关某人抛在了夜总会的女朋友?呵,那关某人这“男朋友”,当得也是忒渣了!
唇角一抹大彻大悟的笑,就这样突然间勾起。
然后,她慢慢地,重新躺了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夜深而沉,天空无光,人间只灵堂的那一隅还有微弱的灯光坚持着。
在这一片深悠阒暗中,二十四楼的某套公寓里,突然响起了轻盈的琴声。
那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芯辰与明析最爱的那一支曲。
午夜十二点,在明析位于二十四楼的公寓,轻盈地响起。
乱了人心。
隔天一早电话响,芯辰迷迷糊糊地接过来,听到的居然尹爸的声音:“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跑到夜总会去玩?知不知道今天全江海都都是你昨晚在夜总会抽烟的消息啊?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芯辰正睡得迷迷糊糊,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爆炸性新闻,反正身为“公众人物”,她又不是第一次被说“女神形象尽毁”了。可结果,正准备随便应付两句继续睡时,尹爸的声音又传来:“今天不准胡闹了,你关叔叔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晚上一定要给我去相亲!”
芯辰只差没直接跳起床:“什么?”
“今天晚上,去相亲!”
“可我今天有课啊!”
“不是下午的课吗?而且才两节课,三点半就结束了。我们和对方约的是晚上七点……”
“不是不是,爸,”精神被激得一个抖擞的芯辰连忙转动大脑,“您也知道我最近惹上了什么事吧?明析过世了,您明明知道外面有一大堆人怀疑凶手就是我,这种时候谁还敢来和我相亲啊?”
“这就你放心吧,你关叔叔已经将事情暂时压下来了,案件影响不大的。”
所以说,敢情昨晚那姓关的温柔乡不去,一离开她公寓就马不停蹄地赶到爸妈位于郊区的家?
难怪了,她就说老爸几年前才刚升为高中的年段长兼语文科组长,这几年来,除了老妈和升学率外,他老人家就没关心过别的,怎么会知道她今天只有两节课?
“记得啊,今晚七点,别迟到。”尹爸挂了电话。
她头痛地点开微博,一搜“江海市”,果然,挤挤攘攘在头条上凑热闹的,全是昨晚她在“豪朗”里被人拍到的照片。看来除了那个被关竞风手下抢了手机的倒霉家伙,对女神教授的私生活感兴趣的,还真是不少啊。你看微博里一票又一票的评论——
尹芯辰在蓝颜知己惨死后竟还有心情去泡吧?
她身边那胖子是谁啊?难道是新的“蓝颜知己”?
胖子,小心你的命啊!
还“女神教授”呢!还破解“经济塔之谜”呢!她这种人哪能静得下心做研究啊?我看那“经济塔之谜”是她抄来的吧?
就是啊,这种人时间都花在交友打炮上了,哪还有心思做课题啊?
“傻逼!”芯辰无语地扒了下一头乱糟糟的长卷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想了想,又将电话拨到了宝茹那里:“下午下完课一起喝咖啡?”
“好啊,你来接我还是我去接你?”
“你接我吧,今天不想开车。”
于是下午的课结束后,芯辰不出意料地,在校门口看到了小王。然后,在小王殷勤的笑脸和一声声“尹小姐,这儿这儿”下,目不斜视地,坐进了宝茹车里。
小王:“……”
宝茹开车后,芯辰又接到了小王的电话:“我说姑奶奶,大小姐,尹女神,您别这样为难我行吗?今天接不到你的人,我这鱿鱼真真会被关总炒成鱿鱼干的!”
“放心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有王太太罩着你担心什么?”说完,挂电话。
王太太是关竞风多年的老秘书了,同时也是小王他妈——这不是骂人的话。也因着王太太的关系,小王一毕业就成了关竞风的生活助理。别人的司机只开车,他关竞风的司机除了开车外,还得负责关BOSS的个人财务、形象公关以及与关BOSS“关系匪浅”的尹小姐的上下班接送。如此磨练,想来是为了让小王在王太太不想干的时候,顶王太太的班。
毕竟王太太她老来得子,小王快二十六了,她老人家也快退休了。
恋爱中的宝茹心情果然好,难得不怕死地陪她拔虎须:“关叔叔又哪里惹你生气了,小王车都开到校门口了,你也不上?”
“他让我去相亲,”芯辰冷笑了下,“你说,这种鸿门宴我能赴吗?”
“哎哟我去,相亲?姐姐这该不会是在坏你的姻缘吧?”
“滚!”
夏二小姐被她逗乐了:“我说你啊,其实也别太倔了,说不定相个亲还真能让你遇到‘对先生’呢。你看你,长得美有什么用?小世界里除了经济学就是关竞风,这是要注孤终的节奏啊。”
“我乐意。”
“得了吧还乐意?二十年后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夫帅子帅,就你还是枚,长夜漫漫,欲望如虎,我看你还乐意不乐意!”
“夏宝茹!”听听这是什么话?正常人说的不该是“二十年后个个夫贤子孝家庭美满”吗?就她能扯到“女人四十猛如虎”上去,还“江海第一美名媛”呢,哪个名媛像她嘴巴这么黄?“我说你这么黄暴,令尊大人知道吗?”
“哪能让他知道啊?本小姐工作不努力败家却很用力,零花哪来的?还不是压抑本性回家装淑女讨来的?”
“噗!”芯辰被她逗笑了。昨晚还在想,这么久都没上颜医生那里去是自己控制得好。现在想想,说不定二小姐也有功劳呢。
两人将车停到商场的停车库里。这商场就在关竞风家对面,平时如果到他家找不到人,芯辰总喜欢来这呆坐一会,喝一杯咖啡。尤其在冬日,常去的那家咖啡厅里有一大面落地玻璃窗,下午时分,暖阳懒懒地洒进来,落在人的身上,将心情也熨得暖暖的。
宝茹仍不放过刚刚的话题:“说真的,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在女人的世界里男人多重要啊,就和衣食住行一样不可少。”
“哦?”芯辰招来服务生,替宝茹点了杯拿铁,又替自己要了杯双倍浓宿,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扯淡,“我活了二十六年,少吃一顿受不了,可少一个男人也没见得活不下去啊。”
“可你活得不够幸福呀。”
幸福?那是什么鬼?“什么叫幸福?”
宝茹很认真:“简而言之,幸福就是背你爱的包,吃你爱的菜,睡你爱的人,其他一切形而上的人生大道理,那都是扯淡。”
芯辰撩着长卷发的动作微乎其微地停了下,然后,自嘲了勾了下唇角:“哦,那我的‘幸福’,估计还在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终点站吧。”
“那现在呢?你人在哪?”
“起始站。”
毕竟,那人又拉出了一个“新女友”。
芯辰,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吧——你看,他都说了这样的话,身上黏着个比她还小的左延清,说是准备“不再打光棍”了呢。真有趣!她当真一下子就被他给唬住了,要不是昨晚余警官的那一番话,差一点,她又要被那家伙以一个左姓挡箭牌给挡回去了!
两人的闲谈是被突然罩下来的阴影打断的,人家说曹操曹操到,她是想曹操曹操到。芯辰的大脑还在放空状态时,宝茹先看到了那个冷面王,原本愉悦的笑,一下子转成了皮笑肉不笑:“关、关先生也来啦?真巧!”
一面使劲地眨芯辰眨着眼:“芯辰!芯辰!”
芯辰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
阳光依旧好,暖洋洋地将来人的五官都镶了一层光,太好看,以至于芯辰有了点看不真切的感觉。
那人向宝茹点点头:“你好,夏小姐。”然后才看向她:“小王说请你请不动。”
小佛请不动她,回头搬出了大佛,这是两人一贯的把戏。
芯辰从口气到眼神里都没有一丝丝波动,将杯中渐冷的咖啡饮尽后,才说:“我昨天就约好宝茹了,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道。”
一句话解释得漫不经心,谁会信?更别提那么了解她的关竞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在听说了今晚有相亲宴后,才临时拉上她那闺密来挡那场宴的。
不过关竞风没拆穿她,反倒是看向了宝茹:“很抱歉夏小姐,是否可以让关某行个方便?”
“不可以。”芯辰说。
宝茹:“……”
关竞风:“夏小姐?”
“不可以。”芯辰又说。
关竞风:“夏小姐?”
我去!宝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人,冷战就冷战,干嘛扯上她啊?她一看关竞风那张冰山脸就疹得慌:“那个,芯辰哪,你看你家‘关叔叔’都亲自来请你了……”
芯辰狠狠地剐了她一记。
宝茹用眼神求饶:不好意思啦,你知道姐姐最怕怵这座冰山了,您倒是行行好快点带他滚哪!
桌上的单子已经被男人抽走:“夏小姐还要点什么吗?”宝茹连忙摇头,便见关竞风到前台买了单。钱付了,人又转过来,直勾勾盯着这边的芯辰。
还能不走吗?
周六待续……
关竞风&尹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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