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7月15号,我的婚礼。
听说这天的惯例是,新娘天不亮就得起床做造型。
反正我是管他妈的蛋,硬是被老母亲揪着头发才不耐烦地爬了起来。
“还要不要嫁了你?”
“要不要嫁了?”
我妈对着镜子费力地在L码旗袍里扭动,好像一只吃得肥滚滚的蚂蝗。她还让造型师给她描了眉,十分地不自然。
想到我的新娘妆也要由这位年轻妹妹操刀,本来毫无波澜的内心竟显得莫名悲壮。
怎么觉得今天不是结婚,是去为国捐躯了呢。
年轻妹妹昨晚上和我睡一张床,抱怨没睡好,不是择床,是因为我梦游。
她说半夜醒来看见身边没人,去了茅厕才发现我在挑粪。可能怕第二天县电视台滚动播放“大喜之日新娘化粪池溺亡”这种新闻,又听说梦游是不能叫醒人的,于是和一群屎苍蝇守了我一晚上。
我听说后很感动,决定多塞给她一个十二块钱的红包。
01
什么时候开始,我对自己的婚礼就没了点儿盼头呢。
大概是,和老公打完了大概200次炮,到后来必须靠关灯,冥想,才能勉强敷衍这回事的时候。黑夜里,我是他的,他是我的胡歌鹿晗李敏镐靳东王凯陈伟霆张艺兴...
大概是已经参加过20场婚礼,看着司仪千篇一律的笑容再也感动不起来的时候。
大概是,我大姨告诉我,他们花1000块在镇上请了婚庆公司的时候。
还有刚刚,知道我是造型师小妹的第一个服务对象的时候。
其实不得不说,现在的美容美发学校速成班办得还不差。初中毕业去混了三个月的小妹,技术并没有想象中烂,至少整出来亲戚朋友都还认识我。
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妹的,拦门的程序都是她替我的那群智障伴娘做的,兜里塞满了老公给的红包。
保证书也是她代笔的,就是那种,新郎跪在床边宣读的那种。啊,老婆是太阳。啊,坚决不存私房钱。啊,你爸妈就是我爸妈。慷慨激昂一通乱煽情,伴郎伴娘们就跟着围观,瞎几把起哄录视频。
爸妈要招呼老家的客人,不跟我们走。就我二叔一家人跟着婚车一起去酒宴,当是送我。
我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上了后座,车发动的时候,看到我妈别过了脸去。
哎,才早上十点,我就开始盼望晚上的洞房了。我不是想那啥,就是想睡觉。想白天的麻木和操劳赶紧过去,毕竟昨晚也没休息好,挑了一晚上粪。
02
我耷拉着眼皮子,看见一扇劣质的假睫毛在前面跳舞,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双43码的尖头牛皮鞋。
噢,,可能现在才是在梦游。
我老公,和二叔尴尬又礼貌地对视。在司仪的交代下,二叔把我交到了新郎手里。
这一切是那么地神圣和庄重啊,如果不是一开始DJ把音乐错放成了小苹果。
“站在我身边这位笑得合不拢嘴的帅哥就是今天的新郎,英俊潇洒 ,相貌堂堂,浓眉大眼,落落大方。请新郎跟来宾打个招呼好吗?”
根据司仪不痛不痒的语气和打机关枪一样的语速,我判断,他一定十分有经验。根据昨晚上我神经兮兮和老公下的赌注,加上逛了一晚上的百度文库,我还可以判定,这篇稿子已经被用于不下百场婚礼。那么下一个环节不是喊观众鼓掌,应该就是调侃新郎。(柯南式镜片发光)
“那么今天第一次结婚,请问你紧张不紧张?”果不其然。
“紧张。”老公不咸不淡地回答。
“听不到,台下的观众朋友们说,声音是不是不够大?”
“是!”台下爆发出一片姨母般的笑声,婚礼氛围非常和谐。其中我三岁侄子尖着嗓子笑得最张扬。
我讨厌小孩,比讨厌婚礼的程度更甚。但我喜欢这个侄子。
因为别人都祝我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只有他不一样。
他祝我长生不老。
03
我老公废柴,喝两口啤酒就得瘫。敬酒这回事都交给我了。后来他那些不知好歹的哥们儿看见我就腿软,直到现在一起宵夜也只喝可乐。
原来他们都集体得了脂肪肝,集体酒精过敏,集体那晚要小孩。
到这里过场终于快走完了,来宾都纷纷离席。我,今天的新娘,毫无形象地趴在饭桌上风卷残云。妈的结婚不是受罪吗,新娘就吃这。
如果我妈在,可能会给我留个肘子。
不止,还有红烧屁股。不是,排骨。
我妈不在也好,那个容易哭兮兮的女人。
我妈,现在干嘛呢。
此时此刻,她大概就像烈士纪念馆的解说员一样,领着娘家亲戚回忆前半生吧。有我的前半生。
我们的婚纱照相册,今天会沾上无数人赏阅的痕迹。比如小屁孩黏腻的口水、叔叔伯伯的叶子烟味、还有婶婶阿姨的脂粉气。我们的感情史,以及无数个半毛钱关系扯不上的琐碎日常,也会被宾客反复咀嚼和品尝。
这些,都一起构成了我婚礼现场最深刻又不愿回想起的记忆。
最后,闹洞房的故事你们要听吗?
说不说也无所谓,反正就跟我的婚后生活一样。百无聊赖,无关痛痒。
那就更到这了,古德拜。
下次结婚我一定要办个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