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 生 活 社 区 陪 伴 您 的 第「31」天
《从前慢》MV
演唱: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
从前慢,慢的不仅仅是车、马、邮件,还有一段等在时光里慢慢发酵的情。
情书消失的年代,常常怀念民国的四大情书:沈从文的《湘行书简》,徐志摩的《爱眉小礼》,鲁迅的《两地书》,朱湘的《海外寄霓君》。
然而,从文深情却稚气,志摩痴情却傲气,鲁迅温情却别扭,朱湘温柔却委屈。比起莎剧翻译家朱生豪的情书,生生差了一个等级。
朱生豪与宋清如
相爱十年,他为她写下60万字的情书,字里行间,温暖到泪目;他走后多年,她为他整理31部,共计180万字的莎剧翻译手稿,成稿一出,民国学者梁实秋也望其项背,至今无可超越。战火纷飞三译莎翁,十年生死泪写情书。有一种爱情,叫朱生豪与宋清如。
在遇见宋清如前,这个写下60万字情书的朱生豪,其实话少得可怜。老师夏承焘见到他时,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这个国文系学生英文居然这么好,之江办学十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第二句:“他才二十岁呀,怎么从不轻易说一句话呢?”
朱生豪
好在,上苍赐给了他一个宋清如。诗言情,歌咏志,有时用在爱情上,也一点儿不过。初见时的怦然心动,也变成了一往情深。1933年夏,朱生豪大学毕业,在老师的推荐下,到了上海世界书局做英文编辑。走时,朱生豪写下三首《鹧鸪天》:
“不须耳鬓常厮伴,一笑低头意已倾。”
“飞花逝水初无意,可奈衷情不自持。”
“谁知咏罢河梁后,刻骨相思始自伤。”
他知道此番一别,唯有相思断人肠。
宋清如
此后,他在上海,她在杭州,一别两地,唯有他不断的书信维持着联系。,朱生豪竟然写下307封信,60余万字的情书。有时光看信的开头,那70多个不同的称呼就要笑起来:“傻丫头,宋神经,妞妞,宋宋,你这个人,女皇陛下……”
时光须臾里,有时,他诗意中见深情,“醒来觉得,甚是爱你”;有时,他调皮中见可爱,“这里一切都是丑的,风、雨、太阳都丑,人也丑,我也丑得很。只有你是青天一样可爱。”
有时,他又天真中见浪漫,“要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么好,我一定要把你欺负得哭不出来。”他自称是宋清如主义者,一字一句,都是他所见最好的世界,都是他最爱的宋清如。
1937年,朱生豪在信中大起胆子问道:“你肯不肯嫁给我?”其实,少年经历让朱生豪觉得,婚姻和家庭不过是一种负担。可是遇见宋清如,他却想结婚了。但朱生豪遭到了拒绝。宋清如虽心无他属,却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在她眼中,婚姻和家庭是女子的囚笼。
于是朱生豪退而求其次:“以前我最大的野心,就是娶你为妻;现在我最大的野心,就是希望我们的友谊,能持续到死时。”
同年,,朱生豪不得不带着莎翁全集和几件衣服匆匆离开。第二天,敌军撤退,朱生豪回到书局,却看见辛苦收集的莎翁资料和各版本莎翁书籍,已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饭可以不吃,莎剧不可不译。”朱生豪对宋清如写了这句话,重头开始翻译莎剧。他闭门不出,甘食孤独,和心中女神的书信交流,几乎是他与外界的唯一联系。耳畔,是这个垂危国度的喧嚣战火声;笔下,却是莎剧里精神狂热的真英雄。
1940年,宋清如到了朱生豪所在的上海,在这里当代课老师。1941年,在朱生豪的努力下,莎翁的作品基本上翻译完了。可惜,。朱生豪匆忙出逃,所有莎翁的资料和译稿,又一次被焚毁了!所有的心血,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经此变故,宋清如准备回到重庆,并邀请朱生豪一起。临走时,好友张荃劝道:“你们两相识十年,心向彼此,不如结了婚再走,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相识十年,已及而立,两人终于在战火中匆忙举行了婚礼。老师夏承焘为他们题词:“才子佳人,柴米夫妻。”没想到,这一句柴米夫妻的祝愿,却是烟火人间的心酸。
去往重庆的路途在战火中封死,而他们又路费不足。几经波折,两人只好留在上海。那年头,物价飞涨,而那微薄的稿费,却让他们入不敷出。尽管生活艰辛,手头拮据,但宋清如没有一点怨言,尽心操持家务,极力给朱生豪一个安定的翻译空间。宋清如说过一句话:“他译莎,我烧饭。”听起来,是相濡以沫,是举案齐眉,是赌书消得泼茶香,可谁又懂得,这是穷困中的无奈?
大概是这种近乎执拗的倔强,朱生豪埋头伏案,翻译莎剧更加疯狂。为了一词一句的妥帖他推敲再三。遇到语义双关的地方,他常常琢磨半天。
1943年,宋清如生下孩子,产后很是虚弱,此时朱生豪健康却日渐衰退了,出现了腹部胀痛、牙床炎等疾病。他没钱就医,又忙于翻译,只能半病半译,长期忍受痛苦。他翻译了英国史剧《约翰王》、《查理二世》、《亨利四世》,莎剧也仅剩六本就全部译完,可这时他却说:“我提一桶水都吃力了”,“走一趟北门,简直有如爬山”。
他躺在病床上,身体发烫,潸然泪下。“早知道一病不起,拼命也要把莎剧译完。”有两次,朱生豪躺在床上,高声背诵莎剧原文,音调铿锵,背完后却神情漠然。1944年12月26日,宋清如正在隔壁房中哄孩子,突然听到朱生豪低低呼喊:“清如,我走了。”这一年,朱生豪32岁。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离开的,不一定是最痛苦的;活下的,却一定是最难的。
朱生豪走了,留下的,却是他最爱的宋清如,和年仅一岁的孩子,以及那共计31部,180万字的莎翁译稿。于是宋清如接续他未完成的事业,开始一一整理。1947年,朱生豪所译的莎剧,开始陆续出版,直到1955年,宋清如才将所有译作整理完毕。
晚年宋清如
1977年,白发苍苍的宋清如,又回到了常熟。她站在故园上,嘴里全是关于那人的念叨:“那时,他完全是个孩子。瘦长的个儿,苍白的脸,和善、天真,自得其乐,很容易让人感到可亲可敬。
1997年,86岁的宋清如,离开了这个人间。
木心说:“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情书消失的年代,多的是不走心的礼物和粗糙的我爱你,你又有多久没有认真地对爱人说一句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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