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OTHER
of
ZHANG
很多人在举办婚礼时,都喜欢点一首理查德·克莱德曼曲子《梦中的婚礼》放在新娘新郎的入场仪式,当然这是对于我们这类比较老派的80后而言。今天在一个很奇怪的场合,我陡然想把这首歌放出来。
那个场合很混乱,声音嘈杂,一个近六十岁的妇女,带着她的闺蜜们来找我们。和她认识,大概就是四天前,那是一个执行案子。她和老公离婚了,这是一个调解离婚的,男方答应给一部分钱作为补偿,而女方也不愿意分割夫妻共有财产。他们的财产,我猜,大概有百万吧,当然这并不包括不动产。
(图片来自Hosanna_914)
每个接触离婚诉讼的人,都有一趟狗血的负能量在心中盘旋,特别是对年轻的法律人。尚未开始美好的人生,早已看到一生的悲剧上演,然后你还要告诉自己,这是别人的故事。我们对每个别人的故事都很好奇,可是一旦居于其中去平衡,做出一个所谓公正的决断,这需要损耗不少内力。类似心理咨询师,天生自带暗黑的体质,强大而不失紊乱。
故事是这样的发生的,双方经历数十年的纠葛后,女方终于无法忍受男方,决意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她是这样告诉我的,这老头,年轻时不学无术,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走到现在的地位,背后都是我在帮他打理各种关系。这个现代陈世美,有钱了就要抛弃我了。我不敢惹怒他,不然要打我。之前我开理发店挺有钱的,后来赚钱了都拿来帮他事业。现在一不顺心就要骂我,斥责我。
我:那你现在打算怎样。听男方说,你把他的戒指拿走了,还有家具、家电都拿走,另外十几年的物业费没交。他的条件就是把所有的东西拿回给他,不然付钱。
女:不是这样的,那天我去拿东西,就是拿了我一些衣物,然后两个床头柜,一个很小的电视机。戒指的情形是这样的,这是我们结婚时买的,也是我出的钱。现在也不值钱了。如果这些东西都要被他拿走,我结婚这么多年一点纪念都没有了。我离婚也不要分他的钱,这点分手费是他主动给我的,我也知道如果分一半,他要出更多钱。
我:他是怎样的人?
女:就一个每天地上躺着的人,和小弟们混在一起,耍横的。我不要和他见面,不然我要被他打。
我:(我擦汗,如此嚣张)放心好了,不会让你们见面的,但是这个案件我会给你做好的。
女:如果,如果真的他很生气,我想放弃执行了。钱我也不要了,你知道吗?自从你找了他之后,他半夜也会打电话给我,吓我。走在路上要碰到的话,会被打。我去找警察,警察说不管,。
我:(卑微如此,爱到恐惧)我要告诉你三件事,第一个是你的人身安全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只要发生任何伤害的事情,警察不会不管。第二是你不要害怕,他不敢威胁你了,。第三是下周,你等我答复,我给他一周自觉履行的期限,之后我们强制执行。
女:谢谢你,但是我还是害怕。这个人,你们不知道的,可坏了,我是和他过了半辈子,满嘴胡话,脾气很差。而且,他的身体也不好,这个钱我也不是一定要拿,我不在了,没人照顾他。
我:你的意思明确下,你和他还有感情?
女:不是的,我是有点可怜他。我是有信仰的,老天让我们要原谅一切,但是我想了很久,没办法原谅他,他对我不好,只有离婚,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女士,只是觉得,必须要帮她这次。对于婚姻这种迷之结局,唯有用暴力机关的方式,才能一刀斩乱麻。经过我友好的问候,她前夫很生气地挂断了电话,然而在两天内把欠款缴清。我不知道为什么,像我们这种身具文人气质的人,竟然偶尔会有一颗爆裂的鼓在不断敲打。
如果能回到古代,一群衙役,带着那些杀威棒,打出个天地。但是,我也清醒地认识到,我的衙役就是那一身永远舍不得穿的正恩灰。野蛮是一件古老的事情,但是没有野蛮的原生力,也就没有世界太平。
故事回到开头,女士已经做了外婆了,今天本来是要去接孩子的。我按捺着开心,和她说,过来吧,事情解决了。她很高兴。你知道的,那种高兴是发自内心的。她和我们说,如果现在还开店,一定要帮我们理发。
我摸着自己日渐退去的发际线,想给她放一曲《梦中的婚礼》,祝离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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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