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超越语言
她的婚礼上,宾朋满座。
当主持人宣布女方父亲上台发言时,他手拿一个相框和一个文件夹,缓缓入场。走到话筒旁,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三秒、十秒,半分钟过去了,他还是一言不发。
他怎么了?站在一旁手挽新郎的她顿时紧张起来。所幸,就在主持人准备上前提醒时,他动了。他默默离开话筒,径直走向礼堂一架钢琴旁,坐下,然后摆出相框以及文件夹。
“我们的爸爸会弹钢琴?”新郎问。
“不,他不会。”她拼命摇头。她更加紧张了,不知道父亲的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
他显得有些紧张。调整好心态之后,他郑重将手指放在琴键上,开始弹奏。一首熟悉的钢琴曲在婚礼上响起,他弹的是《卡农》。现场瞬间安静,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这位父亲的指尖,所有的聆听都汇集在钢琴发出的有些缓慢、略显笨拙的声音。
“不要弹了……别再弹了……为什么要弹这一首曲子?”她的眼泪刷刷地下来。在父亲指尖流淌的钢琴声中,她脑中的镜头不断切换。
小时候,她常默默陪伴在母亲身旁,看她用钢琴弹奏《卡农》。她有时发呆、有时作业、有时玩耍,他则坐在沙发上认真看着报纸,静静享受那一刻的温馨和惬意。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就在优美的琴声中慢慢消融。
几年之后,她却一身黑服,手捧母亲的骨灰盒,和他同坐一辆车,一道将母亲送上山。
她和他的关系因母亲的去世而变得僵硬。他对她不管不顾,终日不是醉酒就是坐在钢琴前乱弹一番。一面是失去母亲的悲痛,一面是与父亲关系的恶化,她心里痛苦至极。“明明弹不好,还要强撑!”工作之后的某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与日益暴躁、意志消沉的他决裂,拖着行李摔门而出。
临结婚前的一个多月,她发短信告诉了他。他回复:祝福你,但我不知道会不会来得及在婚礼那天将礼物带给你。她没再回复,因为她从不奢望得到他送的礼物。
礼堂上,他一边盯着曲谱一边弹奏,是那样专注。弹得乱七八糟,她在心里狠狠地说。虽然她的脸上做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可眼泪却像断不了的线,越下越密集。
钢琴曲在继续,现场依然一片安静。不知何时,墙上的屏幕播放起了一段视频。画面里的主人公是他。他落寞地走在路上,看到了贴在路边的音乐教室招募学员的启事。之后,他就坐进了那间音乐教室里,一点一点接受老师的耐心教导。教室里有他因为学不会钢琴而尴尬发笑的表情,也有他因为练习而忘记时间的场景,更有他直接趴在钢琴上睡着的憨相。
她早已泪眼婆娑。她终于明白父亲为了送给自己这份结婚礼物,是如何悉心学习、练习从前完全不会的钢琴的。他把厚重的情感用一份特别的礼物内敛地表达出来了。想到这里,她一面聆听,一面默默地念道:“爸爸,加油!”
这是一个摄影师在日本记录的一场真实的婚礼,出嫁的女孩名叫泉美,她的父亲叫山中康弘。这场婚礼的最后一个镜头,落在了礼堂左侧的一个大横幅上。横幅写着一行大字:音乐超越语言,以及一行小字:欢迎走进东山堂音乐教室。
没错,借助这场温馨的婚礼,日本东山堂音乐教室打出了一个招募学员的温情广告。这段婚礼视频在日本各大媒体播出之后,无数希望儿女去学习音乐的家长涌进了东山堂音乐教室的报名处。他们说:“谁不希望孩子能够从爱的角度出发去学习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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