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农历八月十六,正是籽粒飘香时。田畴上的庄稼一片金黄,只待开镰收割。
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因为田家村里马旺与何家杏花喜结连理。处在城乡结合部的田家村,比平时显得格外兴奋与热闹。
新郎马旺是县消防大队指导员,新娘是本村的幼教老师。二人从小在同一个村儿长大,可谓青梅竹马。所以,远亲近邻来喝喜酒的人自然就多。尽管三间彩钢瓦的新房够大够气派,但怎能装得下串串笑声。窗玻璃上贴着红红火火的双喜字,音箱里播放着一首首欢快的歌曲。
不知是妒忌还是眼馋,有几个光棍毛头小伙,时不时地点响“二踢脚”。不但惊飞了枝头“卖呆儿”的花喜鹊,连大黄狗也被吓得在人群中乱窜。整个小村,透着一股淳朴喜庆热闹的气氛。
马旺他爹平常就爱“显摆”,为了办喜事不跌面子,特意从城里“天缘婚庆公司”高价聘来名嘴做主持。他为了抢镜头,在儿子婚礼上风光风光,头一个月就在县城时装店买了一套“柒牌”男装。今天,“扎古”得很是亮鲜。往日胡子拉茬的老脸,今天剃个溜溜光,连趴在眼角和额头上的皱纹都刮得一干二净。
马旺他娘平时少言寡语,不爱出头露面。人一多了就更没话了,只是“嘿嘿”地笑。焗黑的头发,掩饰不住满脸的核桃纹儿。由于终年劳作,实际年龄与外表形成极大的落差。
结婚典礼设在村委会的小礼堂,时间定在上午8时。
马旺的婚礼,消防大队领导十分关切,已早早准假令其回家。只因秋高物燥,火灾发生率可能要高。所以,马旺执意住在队里带班执勤,惟恐发生意外。
眼瞅着已到7时半,可就是不见马旺回村的车影。急得马旺爹直骂:“浑小子,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长个心。说是去队里交代下就回,这都啥时候了。”
7时半马旺正要抽身急着往家赶,大队里警铃急促,连响三声,这是重大事故的报警提示。对于消防战士来说,灾情比天大,铃声就是救援的“铁”命令。容不了马旺多想,早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置之脑后。旋即他率10名指战员,随着一辆辆拉着警报的消防车呼啸而去,赶赴火灾现场。
原来是城北一家商场着火,很多人被困。马旺有序的指挥灭火现场,在得知五楼一个商铺里被困了四五个人,因为火势太大无法逃生。马旺二话没说,带着几个战士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冲进火里,因为大火已经蔓延整座楼,楼体摇摇欲坠,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坍塌,成为灭顶之灾。所以冲进火里的人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随时会被阎王拉去,丧身火海。
找到几个人时,大家都已经被烟熏的昏迷,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意识还算清楚,感激涕零,他以为不可能再有人来救他们了,简直太危险了,来救他们就有可能把自己的命丧在这里,以命换命的几率都很小。
小伙子忙前忙后的帮助救人,一边和马旺道谢,非常感谢马旺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火场来救他们,一边和他解释昏迷的几个是他的朋友,一定要送到最好的医院救治他们。千恩万谢的帮助马旺把几个人救出来,安置好朋友,他匆匆的干去了别处,似乎有非常要紧的事。
在收队的路上,马旺一身疲惫。刚进院子,就听到吵闹声和哭泣声。岳母高分贝的吵闹声穿过小院,路边都听得清楚“怎么地,你们老马家就是这么欺负我闺女的,我姑娘要型有型,要样有样,十里八村你打听打听去,不说是一枝花,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当初你们家是怎么说的,结果你们是怎么做的,拿我们家闺女太不当回事了,大婚当天,我们把新娘送来了,新郎不出现。怎么滴,消防队没你儿子就不救火了?你怎么不说地球没你家马旺就不转了呢。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告诉你,老马家的,我一定把闺女领走,我不能让我闺女没过门就受这份气,让你们捏咕直不起腰来。”
“妈,你别说了……”杏花一双眼睛哭得通红。
“怎么就不说了,这太不拿你当回事了,好像咱们家上赶子,姑娘找不出去婆家了,硬塞到他们家似的,这么不招待见。没这么羞辱人的,逃婚咋地?倒是给个说法呀,就是他马旺想悔婚也得给我说明白了,老娘不是好惹的。奥,你家儿子在工作,早嘎哈了,没和队里请假?我就不信铁衙门呀,还不许人家结婚放个假,明摆着涮咱们家呢。还是他虎,不知道今天自己结婚那。街坊四邻,你们到说说我说的在理不?谁家没有闺女,谁家的闺女不是父母的心头肉,你们受得了这个吗?天过晌午了,让我闺女一个人举行婚礼咋地。我闺女是嫁不出了吗?还是他们家是王侯将相我们家高攀他们家。”
人群里发出一阵阵议论声。
“妹子,咱犯不上和他生那个气,依我看,把他家家什都砸了,出出气,也让人知道咱们家不是好欺负的,然后领着外甥女回家。他马旺要是还想娶杏花,就让他一步三跪给咱们赔礼道歉,再让他领回去,否则休想。”
“走……”
“我不……呜呜……”杏花大哭了起来,心里骂着“马旺,马旺,你咋这样,不是说好了请一天假结婚吗,平时你咋忙,我都不在意,不陪我我也不计较,怎么能在结婚这天去上班,让我受到这样的羞辱,你知道一个没有新郎的新娘子要承受多少娘家的小话。”
马旺在院子外听到这些,心如刀绞。“对不起,杏花,让你受委屈了。”他在心里默默的说。
马旺推开人群,人群里有人喊道“马旺回来了。”马旺老泪纵横的爹拍着儿子的肩膀,你个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呢,不是说去去就回来嘛?马旺伸手擦了擦老父亲的眼泪,走到丈母娘跟前“阿姨,请您别把杏花带走,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实在是早晨去队里交接,准备休婚假,可是突然来了险情,我是个消防兵,我不能放下大家的安危转身跑掉。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我那样还是人嘛?别说我是消防战士,就是我不是,也不能看着人命关天而不管呀。”
“哎呦呦,就你厉害,就你高风亮节,就你是个人物,好,你能看着别人不能不管,你就能放下我女儿不管。你跟别人过去吧。我女儿高攀不起你这个大英雄。”
“阿姨,那些不是别人,他和我们一样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是我们的父老乡亲,我们的亲人。如果人人都想自己,那这个社会会成啥样呀。”
“是呀,是呀,人家孩子做得对。”人群里小声议论着。
“反正我就知道那些人和我无关,我女儿和我有关,你欺负他了就不行,我就和你没完。”
“妈,妈,你在干啥呢?”循着声音,人们看见走来一个人,这人也和马旺一样,浑身却黑,烟熏火燎的。马旺一眼认出来,“是你”?
“儿子,你怎么造成这样,回来参加你妹妹的婚礼,你这是碰见打劫的了,还是钻灶坑了?”
“妈,我带几个朋友回来参加妹妹婚礼,在商城里正在给你们挑选礼物。谁知道突然发生了火灾,我们被困在里面出不来。火势太大,而且风借火势,蔓延的特别快,没多长工夫,大火已经圆盆了,我和几个朋友以为再也没有生还的希望了。谁傻呀,冒着随时失去生命的危险进来救你。可是就在我们绝望,求神求菩萨都无望的时候,我们被消防队的给救了。我把几个朋友安排进医院就赶来了。妈,救我的不是别人,是我的准妹夫,你的姑爷马旺,没他你今天就在也看不见你儿子了。”
“唉呀妈呀……这是遭的什么灾呀,我这宝贝儿子差点没命呀,你可是我们三代单传的独苗呀。你可吓死我啦,呜呜……是老天保佑。谢谢佛祖,谢谢观音菩萨,快点儿子,跪下,一定是你死去的爹显灵了保佑你。”说着她就来拉儿子,并且自己双手合十,闭上眼叨叨有词的谢这个谢那个。
“妈,你怎么糊涂呢,救我的哪是什么我爹神呀仙呀的。是我妹夫,是他不要自己的命才救了我的命,这样的人上哪找去呀?你不能别人的事说的高风亮节,临到自己家了啥都可自己家。如果都你这么想,你儿子今天就不会站到这了,就是因为有马旺这样的英雄,我们才能好好的生活,享受生活。都你这样,我都死好几个来回了。”
“就是就是,做人不能那么自私。按他说的,马旺按时回来参加婚礼,谁也不管,那今天他就是婚礼过后是葬礼。还有那章程在这骂人。”
“马旺,那个……那个,哎,我这老脸没地方搁了,杏花,你在这好好呆着,我领你哥回家。”
“马旺,小妹,我得回医院看看我朋友去,我不来怕咱妈着急,我想好歹露个面,解释下情况再走,没想到我的救命恩人是妹夫,这太意外了,你要好好珍惜马旺,这个这会太缺少这样的人了。他是个英雄,值得人人敬佩的英雄,哥哥为你嫁了这样的好人而骄傲,他对别人尚能如此,何况对你,一定错不了。”
马旺眼含着热泪叫了一声“哥”,两个男子汉紧紧地抱在一起,有死里逃生的感动,有理解的欣慰,也有留下杏花的幸福。
“乓乓……”二踢脚响上空,婚礼虽然在黄昏中,却轰动了十里八村的人都来参加,宾客坐不下,里外沾满了人,人们来看一对幸福的新人,而太多人是想来看看这个特殊的新郎,一身狼狈的装扮,却露着幸福的笑容。大家觉得马旺是那么帅,没有比他再帅气的小伙子了。村里的年轻人把马旺架起来扔得多高,再接住,再扔。马旺爹流下眼泪,“这个死娃,操心嘞,多玄乎,阴差阳错救了大舅哥。亲家母好运气摊上我儿,我也好运气,有这样出息的儿。”
杏花含着泪一遍一遍看着马旺,为自己埋怨他的心而羞愧,他不仅是自己可亲可敬的丈夫,还是自己哥哥的救命恩人,更是个英雄,他告诉了人们,什么叫做奉献,什么叫做人民的兵。
夜幕降临,马旺的手机再次响起,他松开杏花环着脖子的手,回头眼睛里都是歉意。杏花含着泪“去吧,不用在意我,我只要你平安回来。”马旺奔向院子,黑灯瞎火下启动摩托车,全村的灯光都亮了,门灯发出远远的光,照出一条光明的路。马旺知道这是大家在为他照明,为他祈福,马旺眼含热泪跨上摩托,一路鸣笛,像乡亲们致敬,也像乡亲们承诺,我会平安回来,杏花,等我。
此时,一轮胖胖的月亮正悄悄升起,乡亲们发现今晚的月亮真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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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粒简介:
艾粒,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于黑龙江,1992年毕业于绥化学院(原绥化师范专科学校)历史教育专业。作品散见于《黑河日报》《绥化日报》《毕节日报》《毕节晚报》《乌蒙新报》《读者》《演讲与口才》《当代教育》《高原文学》《《乌蒙文旅》《流仓七闲》等报刊。《旅游作家》专栏作者。著有诗文集《这一路记忆满天》,散文集《野风》。